國外來信, undated

手稿（葉 1-5）；30 x 21 cm. 有紅色修正。詩一首 (Note 2)
譯自：Some foreign letters. By Anne Sexton (1928-1974)

我永遠認得你，你一直是老人
我心愛的溫柔白髮淑女。你會怪
我深夜不睡，讀你的舊信
似乎這些國外郵戳是為我而蓋。
最早你在倫敦投郵，外披皮大衣
內穿新裝，那是1890年的冬季
我得知倫敦在市長日很乏趣
而你在導遊下與盜賊交錯，東區的
陋街，緊握着手提袋，途中去
開膛手傑克在分解傳聞的骨骸。
這星期三在柏林，你說，你要
去俾士麥故居參觀義賣。而我
似見你是小女孩，還在太平盛世
早在我三個世代之前寫信。我用心
抵達你的信箋，呼吸前朝......
但人生是詐，是沙包中的小貓。
這是時間的沙包，你的死亡所留空
好遠啊你踏着鎳板的溜冰鞋
在柏林的溜冰場，跟你的伯爵
溜過我面前，軍樂隊正奏着
斯特勞斯的華爾滋曲。我終於
愛你，穿褶衣的老嫗，一手難伸。
你讀過《羅安格林》，所以起一身鷄皮
當你真的練習過古堡式的生活
在漢諾威。今夜你的舊信把歷史
縮成了猜測。伯爵已經有妻
你則是跟我們同住未嫁的阿姨
今夜我讀到冬天如何繞着
史瓦伯古堡怒號，德語在你牙床
變得如何沉悶，如何鼠輩踩響
石板的那種音樂。你在我的年紀戴着耳機。

這是星期三，五月九日，在洛桑附近
在瑞士，六十九年以前，我得知
你第一次爬上聖沙瓦多山
由這條岩徑，你鞋底的洞
你這美國女孩，鐵石其內
嬌軀其外。你讓伯爵安排
你下一次爬山。你們一起
帶着阿爾卑斯木棍，火腿三明治
賽澤礦泉水。你一直無畏
叢林的荊棘，跟矮灌木堆，
也不畏難攀的絕壁，或是
盧森湖半空的懼高症。伯爵不穿
外套還出汗，而你涉行山頂的雪。
他握着你手吻了你。你們轟轟然
坐火車下山，趕搭船回家；
或去其他郵戮：巴黎、維洛納、羅馬。

這是意大利。你學習了其母語。
得知你步過羅馬七丘的主丘，
漫遊歷代宮殿的廢墟；
從七月起你就獨對羅馬之秋
你在我這年紀，人家把你包好送去，
你最好的帽子遮着臉。我哭了
因為我才十七歲。現在我成長了，
得知你買學生票才進得了
梵帝崗的內堂，如何你
和別人一樣歡呼，像我們
慶祝七月四日。十一月某個星期三，
你見到一只氣球，畫得像銀球，
升上古羅馬的廣場，高過古帝王，
借偶吹的微風閃動它現代的牢房
你被自己的新英倫良心驅逐
與藝人、粟子小販，一般信徒。

今夜我要加倍地愛你；
讀懂你早年，維多利亞中葉的臉。
今夜我要放言而且打斷
你的信件，警告你戰爭將起，
伯爵會死去，而你會收回
你的美國，在緬因州的農場
過正經的日子。跟你說你會
來波士頓的郊區，看漂亮的
孩子們跳搖滾樂，並感覺你左耳
在週五的交響樂會關閉。我告訴你，
你會踮着穿皮靴的雙腿跑出廳去，
因怪聲而搖擺，直奔上擠擁的街旁
讓你的眼鏡跌到地上
你頭髮糾結，一面你攔住路人，
喃喃訴你的錯愛，而你雙耳失聲。